既敢于深挖敏感的现实题材,又善于发现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隐秘角落。
最近一档热门新剧,将镜头聚焦于韩国饱受诟病的社会问题——军队霸凌,直面军营之中的种种黑暗。
之前出品的韩剧《王国》、《Move to Heaven:我是遗物整理师》等,都是风格新颖,画风大胆,口碑与收视齐飞。
《D.P:逃兵追缉令》
众所周知,韩国社会“论资排辈”“长幼有序”的辈分制度非常普遍。
新兵安俊浩(丁海寅 饰),刚入伍不久,就隔三差五地被针对。
被骑在身上扇耳光,被当众朗读妈妈寄来的信并接受羞辱。
原因?正如老兵黄章秀所言:“就是看你这张脸不顺眼。”
幸运的是,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,安俊浩过人的观察与推理能力被领导发现,再加上会点拳脚功夫,就此被编入追缉部,此后便开启了出外勤追缉逃兵的日子。
但其他的被霸凌者,就没那么幸运了。
说到这里,就不得不提韩国实行的全民兵役制度,一般适龄男性公民,必须完成兵役。
因此,入伍往往不是个人选择,而是不得不履行的义务。
那些无法坚持到退伍的士兵,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另一种选择——逃。
也因而有了男主安俊浩所在的D.P(即Deserter Pursuit,逃兵追查小组)。
在第一次抓捕行动中,安俊浩本想一鼓作气,直奔目标。
一出军营,却被同行的老兵朴星雨直接拉去附近的娱乐会所——
难得出来放风一次,当然要先享受再说。
不敢违抗前辈的安俊浩只得听命,在晃眼的射灯下顾自灌酒。
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目标逃兵,烧炭自杀了。
这让安俊浩陷入深深的悔恨。
一方面,他恨自己的玩忽职守:如果行动及时,本可以挽救一条性命;
另一方面,某种内心的挣扎悄然逼近,并让他在接下来一次次的追捕行动中越陷越深:
拼死拼活把这些逃兵抓回去,就是正确的事情吗?
死去的逃兵,是一个长期遭受霸凌的男孩。
他具体遭受了什么,片中没有细说,
只在他点燃那一盘炭火后,用一组点到即止的闪回与努力克制却终究没崩住的恸哭,向我们展现了他内心的绝望。
逃离军队的人里,有躲避责任、贪图享受的懦夫;也有为了照顾相依为命的奶奶,无奈铤而走险的贤孙;
但更多的,是和那名自杀逃兵一样,长期备受凌辱的老好人。
比如安俊浩第二次的任务目标:一名因睡觉时偶有打呼,被迫戴上防毒面具的新兵。
而这还不够,他们会趁他睡觉时忽然往密闭的面具绕滚影视首页电视剧里灌水,让他几欲窒息……
逃离军营后,他无处可去,整日在各路地铁里度过。
从始发站上车,睡一觉就到终点站了。只有夜里才敢出来,在车站里的小店觅食果腹,过着老鼠般的生活。
脱离军队的逃兵,证件不能用,家人不敢见,整日担惊受怕、东躲西藏,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,谁会选择跑呢?
剧集未将每个逃兵所经受的欺凌一一展现,而是以一个人物的遭遇贯穿始终,为观众拼凑出大同小异的霸凌事件全貌——
与安俊浩同寝的曹石峰,尽管已经是一等兵,却因为老实的性格,沦为一众老兵长期消遣、霸凌的对象。
心情好了,命他当众学猴子叫,逼迫他脱下裤子,给自己上演一出“高射炮表演秀”;
心情不好,随手就是两巴掌,狠命把他的头怼向墙上那颗钉子;
甚至还会用打火机撩他的下体,美其名曰“免费除毛”。
被人用尽手段作践,完事之后,还要对作恶者说一声“谢谢”。
入伍前的曹石峰,是一名美术老师。
为人善良又负责,因此被学生们戏称为“峰地老师”——“曹石峰甘地”。
看到新兵遭到欺侮,会默默送上一副自己画的小漫画,鼓励对方。
曾经,他试图以善制恶,对新兵说:
“我们以后对后辈好点吧。”
但在肉体与精神长期的双重折磨下,曹石峰的心性逐渐动摇:
于是,当新一波二等兵入伍后,他将他们叫到屋后空地,挨个教训一番,动作生硬。
但那副凶狠傲慢的“面具”终究不是他,最后他还是停下了朝新兵们挥去的拳头——那些无辜的脸孔,就像曾经的自己。
曾经,他是所有人眼中良善的“甘地”;后来,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光。
在一次漫画特映会上,他与路人发生摩擦,在对方试图继续挑衅后,他失控般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,露出狠厉的目光。
同行的战友说:我从没见过他露出那样的目光。
他被逼成了另一个人。
究竟是谁,将“曹石峰们”推向了深渊?
凶手或许不止一方。
那些沆瀣一气的施暴者,当然难辞其咎。
霸凌就像一种传染病。
有人被欺负了,转头就将满腹恶气撒向别人,与霸凌者统一阵地。
就像另一个霸凌曹石峰的宪兵,在殴打他时,下意识骂出一句“不爽的话就早点来当兵啊”,
这其中有身为老兵的优越感,也充斥着对军队中权利倾轧的怨恨。
而看客的冷漠,也无形中促成了这样的悲剧。
剧中第一个死去逃兵的姐姐曾问过安俊浩,弟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在大家眼里,他是一个善良,老实,以身作则,也很照顾后辈的好人。
死者姐姐继续追问:“那你为什么坐视不管呢?”
曹石峰也问过逃兵事务长同样的问题。
早在曹石峰入伍的第一天,事务长在例行的谈话中就问过他:为什么放弃练了多年的柔道?
他憨直地回答:“因为我没办法打人。”
事务长叹了口气,道:“看来你很难在军中生存。”
这一幕让观众大为震撼。
新生代柔道潜力股,因生性善良,放弃了多年的特长;
最后却因不堪暴力,又不得不将它重拾起来。
而事务长的回答同样让人心寒,他明明知道在军队里,善良的人难以生存。
却选择什么都不做。
我们生活中,又何尝不是充斥着冷眼旁观?
最近频登热搜的“西安地铁保安拖拽女子事件”,前因后果,其实并不是重点。
或许事件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……
最终,曹石峰同寝最大的毒瘤黄章秀即将退役。
可煎熬的日子并未迎来了转机,反而成了压倒曹石峰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退伍当天,黄章秀换上了另一副面孔,与战友们一一寒暄道别,画面竟有几分温馨,
他像位老朋友一样,叫住曹石峰,轻描淡写地说:
“我让你吃了不少苦。不管是好的回忆,还是糟糕的回忆,我们通通忘了吧。”
可是,“忘了吧”这种话,从来不该由施暴者来说。
那些曾遭受过的羞辱凌虐历历在目,怎么可能忘掉?
曹石峰瞬间情绪上头,上前拽住正要走的黄章秀说:“我怎么会有好的回忆?请你跟我道歉。”
黄章秀微怔了一秒,轻佻一笑,回了句:
“对不起,抱歉哦。”
不会留下前科,不会被关禁闭,恶魔即将拍拍屁股走人,毫不费力地抹去曾犯下的恶行,就像什么都没发什么过一样。
却将被霸凌者永远留在阴霾里。
那些与黄章秀狼狈为奸的宪兵,此时还不忘拿曹石峰开涮,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:
“你这个死阿宅(曹石峰在军队里的绰号),是不会看状况吗?硬要破坏这么温馨的气氛!”
一群人转身闹闹哄哄地走了,只剩曹石峰站在原地,眼里满是愤恨,留下屈辱的泪水……
作为漫画爱好者,他在网盘里上传了最新的漫画章节。
漫画的内容是:他举起尖刀,刺向黄章秀。
一场复仇随之展开,而结局,也似乎早已注定……
霸凌不止存在于韩国军队,它存在于校园、职场,存在于各个角落。
诚然,韩影韩剧是“敢拍”的,但有些恶行,却早已根深蒂固,非一朝一夕可改。
《D.P:逃兵追缉令》中,没有主题升华,没有邪不胜正,没有苦尽甘来的结局,
只忠实地记录了社会阴暗面的不堪,将“霸凌”这一顽疾赤裸地展现在我们眼前。
但这顽疾,真的就是不治之症了吗?
或许,除了当局的严格管控,教育的深化覆盖,
也离不开作为普通人的我们,在看见他人遭遇不公时,能发出适当的声音。
不为别人,只为将来的自己,不必覆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