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老人懊恼地抽打自己耳光,他刚才因为嘴馋买了一根糖葫芦,却因此凑不到两千五百块钱。女儿想去三亚看海,老人掏空家底也要满足她。
这位老人姓许,打了半辈子光棍,村里人都叫他老许。老许60岁这年才和花花再续前缘,花花之前已经有过三段婚姻,每一任丈夫都死于非命,膝下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豆儿,村里人都说这样的女人克夫,可老许却不放在心上。
两人在一起后老许承担了豆儿部分学费,花花担心老许不会真心对女儿,跟老许说豆儿是他的种。听到这话老许没吱声,笑着应承了下来。老许想带花花回村办酒席,花花虽说已经结过三次婚,可老许却是第一次,他想着多少给自己长些脸面。两人刚计划好今后的生活,乘坐的三轮车就发生了侧翻。花花快不行了,临死前把豆儿托付给老许,每月初二要打一次生活费,每次五百块钱。老许把这件事应承下来,一定会把豆儿当亲生女儿看待。听到这番话花花终于放下心来,老许的命够硬,这次死的居然是花花。
婚礼还没办成,老许又成了孤家寡人,只是他多了一份牵挂,每天为了豆儿的学费奔波。老许没敢告诉她花花的死讯,为了不露馅,让豆儿发短信和他联系,老许不怕吃苦,靠着一点点的捡废品倒也能攒出五百块钱。他自己没什么追求,街边桥洞都能成为他的家,这天又是打钱的日子,钱却在公交车上被偷了。
警察老白抓着一个叫刘顺的年轻人不放,他是这片区域的惯犯,里里外外都搜了却不见刘顺的影子,老白只好将公交车放行。老许死死扒着公交车,钱没了豆儿的生活费可怎么办,刘顺白白被盘查一番,下车后准备干一票晚上去逍遥一番。他经常和发廊一个叫二道街的女人鬼混。闲聊时二道街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一桩惨事,一个女人为了追回被偷的钱包,不小心被车撞了,听说她家还有一个患尿毒症的孩子,这件事让刘顺心里一惊,担心是自己偷包的那个女人。
第二天刘顺偷偷来医院打探情况,果然是他担心的那样。刘顺后悔不已,托老白帮他找个正经营生,可老板们都看不上他,久而久之刘顺有些泄气,碰到能偷东西的机会又忍不住下手了。跟他比起来老许挣钱要艰难得多,为了多省一点,晚上老许又睡在了桥洞里。街边捡到了一只小狗,老许给它取名花花,这下总算能和他做做伴。
老许照旧每天挨家挨户收废品,换到的钱都零零散散的。时间长了银行的工作人员对他熟悉起来,照例清点了这些大大小小的硬币,还帮老许给豆儿发了一条短信,让她不要舍不得花钱。今天老许的心情格外好,捡到了一双别人不要的皮鞋,尖头的样式已经过时了,老许穿上大小正合适,当宝贝一样收了起来。
捡垃圾赚到了35块两毛钱,老许决定吃份炒饼犒劳一下自己,谁知道最后差了一块钱,被老板绑在了桌子上。刘顺正好来店里吃饭,还以为是遇到了同行,听说只是因为吃饭差钱的时候,心里那点侠义精神冒了出来,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一把甩在桌子上,让老板全做成炒饼。刘顺的钱显然又是偷来的,玫红色的钱包和他并不相配。但是这一刻刘顺也做了一次英雄。
晚上老许又睡在路边,花花到处乱跑。老许找它的功夫城管收走了他的铺盖和板车,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。老许只好花钱租下一口破旧的窑洞,里间已经租给了别人,外间还放着一口棺材,但好在房子便宜,老许只能硬着头皮租了下来。一晚上惊醒了几次,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,是豆儿打来的,老许没敢接,等天亮了找人帮忙回了短信。
原来豆儿想去三亚旅游,来回机票要两千五百元,老许虽然和这个女儿素未谋面,却不想她伤心,清点了全部身家,倒也把这两千五百元凑了出来。去往银行汇款的路上,看到路边的糖葫芦直流口水,一块五的东西愣是还价到一块钱。银行柜员清点了几遍,就是缺了那一块钱,老许脸上残留着糖葫芦的残渣,银行柜员看他可怜,帮他垫付了这一块钱。老许闻言千恩万谢,表示一定会把钱还上。
汇完钱的老许心情大好,在家里唱起了歌,这下把住在里屋的租客吵醒了,两人一见面发现是炒饼店的旧相识,这下总算是有个伴,老许也不至于那么害怕了。只是刘顺的生活作息和常人不同,有钱了还经常带二道街回来过夜,这让老许有些不好意思。二道街离开的时候被老许捡回来的垃圾绊倒,将火气发泄在刘顺身上,刘顺也有些恼怒,索性把这些垃圾全烧了,回家的老许看自己的心血即将变成灰烬,差点和刘顺拼命。好在刘顺还算有良心,趁老许睡着留下了两百块钱。
这一来一往两人也算是熟悉起来,马上又是给豆儿汇款的日子,老许差一百块钱伸手找刘顺借。刘顺听说他还有个女儿一下子来了兴趣,见照片上的豆儿十分漂亮,痛快地掏出一百块钱。刘顺让老许陪他喝两杯,几杯酒下肚忍不住说了几句心里话。刘顺也是个苦命人,五岁那年父亲去世,后来妹妹被人拐走,母亲一急也跟着去了。幸好派出所的老白时常接济,要不然早就死在城外的臭水沟里了。
老许听了有些难受,其实大家都知道活得不容易。刘顺看老许实在辛苦,给他淘换了一辆三轮车,这下确实轻松不少。两人疯玩了一天回家,刘顺越来越好奇棺材里放着什么,老许总绕滚影视首页电视剧觉得晦气,大叫一声打断了即将掀开棺材板的手。这下刘顺更加好奇,晚上偷偷打开看了一眼,里面居然真的有东西,是一个假人模特。
刘顺以为老许这是想女人了,为了填补老许的寂寞生活,想帮他找个对象,还出钱帮忙置办了一身行头。只是老许实在是没出息,见了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好好地相亲泡了汤,刘顺一口气出不来,心疼自己花的这几百块钱。
他想看看老许到底是不是男人,一摸发现真的没有。老许年轻时掉进狼窝,此后就变成这样,豆儿是花花和别人生的孩子,按月打钱只是因为应承下来了。豆儿放了寒假,老许穿上最得体的一身衣裳,和刘顺一起来车站接她。这还是父女俩第一次见面,老许担心窑洞太破委屈了豆儿,找了一家小旅馆过夜,可惜还是达不到豆儿的要求,嫌弃老许穿的丑住得差,给的钱也太少,根本不够去三亚看海。
老许听了只不好意思地笑笑,门外的刘顺却听不下去了,拉着豆儿来到他们居住的窑洞。每月那五百块钱都是从这满院的垃圾里淘出来的。豆儿听到这些话哭着跑了出去,刘顺把老许关在屋里,不许他去安慰。豆儿的脾气也是时候需要纠正了。晚上豆儿在窑洞住了下来,刘顺把干净的里屋让给了她,自己住了老许的位置,老许则睡在了过去最害怕的棺材里。
年轻人总是很快玩在一起,刘顺带着豆儿买衣服看电影,几天的相处下来感情逐渐升温。豆儿不想上学了,这样老许也不用这么辛苦,还能天天和刘顺腻歪在一起。可刘顺却始终保持清醒,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还是发廊的二道街比较适合他。这天老许没回来,刘顺睡在了棺材里,没想到豆儿半夜爬了进来,老许见刘顺光着屁股跑出来,以为他欺负了豆儿,狠狠把刘顺教训一番。
刘顺不得不正视两人之间的关系,叫来二道街假扮自己怀孕的未婚妻,让豆儿彻底断了念想。豆儿刚走老许这边就遇到了麻烦,因为他卖废品的价格低,得罪了这一带的小混混,小混混要把老许打一顿,幸好刘顺及时赶来,两人倒也没怎么吃亏,只是回去的路上两人被民警扣留。
原来刘顺淘来的三轮车属于赃物,老许怀疑起了刘顺的职业,刘顺只说不小心买到了贼货,老许也没多做怀疑。算来算去老许已经借了刘顺两千元,他想把钱还上,可刘顺却说什么也不肯收,对他来说老许就像父亲一样。晚上刘顺又遇到了那伙混混,他们绑走了刘顺,让老许拿一万块来赎人,老许和二道街好不容易把钱凑齐,只是刘顺也伤得不轻。
老白知道后前来探望,他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了,早就想把这几个小混混一网打尽,刘顺抽着烟没说话,他倒是知道这几个混混的老窝,只是实在有些危险。马上就要过年了,做头发的人越来越多,二道街和刘顺计划着开一个正经的发廊,两人隔着玻璃幻想着未来。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老白的剿匪行动倒也还算顺利,只是自己也受了伤,刘顺赶来探望,看他没事总算放下一颗心。临走时嘻嘻哈哈,让老白正月初一给他准备个大红包。离开时遇到了被他偷钱导致受伤的女人,她的孩子得了尿毒症要换肾,可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,苦苦哀求大夫再宽限几天。刘顺看得有些难受,这时候老许打来电话,让他忙完早点回家,晚上炸油糕吃。这个电话多少给了刘顺一些慰籍,他现在也算是有家的人了。只是也不能放着这个女人不管,他打算偷最后一次,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。
晚上老许独自炸着油糕,等了一晚上刘顺都没回来,直到第二天民警上门,才知道刘顺偷东西时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。老许呆站在原地,再见刘顺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,老许无力地蹲在墙边痛哭,两人的感情胜似父子,这下让老许怎么活。可再怎么难过,刘顺还是醒不过来了,老许照旧每个月给豆儿汇钱,还是一毛五毛的硬币。只是汇钱的人多了一个老白,供豆儿上学是刘顺的心愿,老白想尽力帮他完成。
曾经出车祸的那个路口多了一个红绿灯,日子一天天变好,豆儿申请到了国家助学金。毕业后把老许接到了身边,老许和刘顺都是社会的底层人物,应承两个字贯穿始终,即使渺小,也有他们坚持遵守的承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