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集掐头去尾不过15分钟,
剧集讲述了两个青春期曾有过暧昧情愫的女孩,在长大成人多年后久别重逢的故事——
《第一次遇见花香的那刻》
重逢始于一场婚礼。
剧集开场,已婚已育的30+人妻怡敏,前来参加高中好友的婚礼。
酒桌上,
与邻座寒暄了几句,便端起杯子一边往嘴里灌果汁,
对方在和友人聊天的间隙转过头来,
怡敏忙低头摆弄手机,却被邻座不小心碰倒的红酒洒了一身,
打翻的酒瓶,像她被搅乱的内心。
她起身去清理,镜头跟随她绕过酒桌,停在刚在聊天的女孩身上。
女孩名叫亭亭,是怡敏中学时代的学妹。
她回过身,目光定格在了怡敏离开的方向。
至此,从二人的眼神捉迷藏中,我们不难猜到她们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。
回宴厅的途中,经过一对同性伴侣的婚礼现场,怡敏忍不住驻足。
两位新娘在台上大方地描述着两人初遇时的感觉,让她听得有些出神。
婚宴接近尾声,排队与新人合影的环节,
怡敏身后的朋友被熟人叫走。
亭亭上前一步。
两人不自在地打了声招呼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。
期间,亭亭有意无意地提起隔壁会场那对新婚的同性伴侣,
一个被动,一个主动。
一个回避,一个进攻。
短短一场戏把两人之间微妙的力场展现开来。
在与亭亭重逢后,那段遥远的、很少被想起的记忆,像水流般倾倒出来。
剧集采用双线并行的叙事,
不时穿插着的闪回,将15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。
放学后静谧的晚上,徐徐夜风中,亭亭踩单车载着怡敏,摇摇晃晃地穿过长长的街道……
作为一部迷你剧,《第一次遇见花香的那刻》故事并不复杂,甚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也很简单。
但还是引得一片“YYDS”的好评。
关键在于它的细腻与戳心。
剧集设置了许多钩子。
首先,它勾起你对青春的记忆。
清凉的薄衫,
摇头的电风扇,
被风吹动的碎花窗帘,
矮桌上一摞复习资料,
其次,它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些共通的情感。
彼此将手放在对方微微隆起的胸上,完成第一次对朦胧欲望的探索。
然后掩饰尴尬地笑作一团。
为了一道数学题拌嘴、争抢。
拉扯书本时,半有意半无意地送出一个吻。
然后移开视线,轻巧地闪躲。
前途未卜,又充满希望。
亭亭试探着问怡敏:“你以后长大,想要什么样的家啊?”
怡敏思索片刻,回答:“我不知道,但是,我会想要家里有高脚椅。就像电影场景里窗边那种很高级的高脚椅。”
亭亭边听边认真点头,天真地畅想:“那以后我们的家,窗边就放高脚椅。”
怡敏笑着打断:“我说的不是室友那种,我说的是我以后结婚,有老公,有小孩的那种家里。”
亭亭眼里闪着的光渐渐暗淡,难掩失落,用一声拉长的“哦”回应怡敏。
那种你满怀憧憬地畅想两人的未来,对方计划里却没有自己的希望落空,
被描摹得真实而动人。
心里别扭了半天,亭亭还是不服气地追问:“你为什么那么想要结婚、生小孩啊?”
“不然长大要干嘛啊?”回避内心的怡敏,将问题推了出去。
亭亭的果敢与直接,
怡敏的逃避与迷茫。
都能找到你我曾经的影子。
在那个时期,生活充满了各种看似漫无目的试探与抓耳挠腮的小心思。
将友情、爱情、青春期困惑等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,
四两拨千斤地,精准击中我们。
与记忆中惬意时光相对的,是成年生活中的平淡与琐碎。
镜头一切,怡敏回到家,
丈夫葛优瘫在沙发上,
餐桌上是待收拾的残局。
要照顾轻微自闭的儿子,
要随时修改改不完的工作方案,
还要记住家人每件衣服摆放的位置……
年少时,有人知道你说没关系,就是有关系。
十五年后,你的口头禅没变,可“没关系”背后的含义,已经无人揣测。
年少时,你随口提了一句“希望未来的家里有高脚椅”,
十五年后,家里的装饰与儿时的畅想毫不相干,却还有人替你记在心里。
被遗忘的高脚椅背后,是怡敏被外力推搡着“长大”,
无暇停下来面对真实的自己。
而那份仿佛独属于青春时代的温柔与细腻,随着与亭亭的重逢,才终于得以卷土重来。
一面是记忆里有风的青葱岁月,
一面是人近中年的琐碎与疲惫。
这种无法回避的落差,也让告别了年少时代的我们很难不感同身受。
剧集以《第一次遇见花香的那刻》为题,用花香譬喻两人之间,不够直白,又易被感知、捕捉的微妙情感。
剧中,
学生时期,亭亭轻嗅学姐身上的味道,表情里流露出一些眷恋和一些俏皮的小得意。
重逢后,亭亭将脸埋在怡敏的颈窝里,从她身上久违的气味里,仿佛能够试着寻回那些错过的时光。
这种以气味譬喻情愫的表达,在其他同类型影视作品中也可以见到。
《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》中,
甜茶饰演的艾利欧会趁奥利弗不在时,溜进他的卧室。
假装漫不经心的东翻翻西看看,趁机贪婪地吮吸那件浸着奥利弗味道的短裤。
同样讲述年下女孩恋上已婚熟女的电影《卡罗尔》里,
在浴室中的卡罗尔让特瑞斯拿蓝色毛衣给她,对方也曾偷偷把脸埋进她毛茸茸的毛衣里深呼吸。
气味,是两个人隐秘的连接。
学妹的撩。
同样是本剧让人欲罢不能的看点。
直球,挑逗,暧昧,总在禁忌的边缘试探。
“你好吗?”
“有空多见面。”
怡敏反复输入又撤销的信息,在犹豫了半晌之后,终究没有发出去。
却在放下手机的一刻,收到亭亭的短信:
“明天见面?”
凝重的表情舒展开,抹在脸上的护肤品似乎都有了焕颜的功效。
怡敏与丈夫看球赛时,偶遇亭亭,怡敏并未在丈夫面前表现出与亭亭的相熟。
晚上听着丈夫在背后对亭亭的评头论足,怡敏一阵烦闷,却忽然收到亭亭一条:
“王太太,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?”
称呼的变换,将“青春mix背德文学”的唏嘘感与禁忌感双重拉满,撩拨心弦。
不得不说,学妹太会了。
第三集末尾一场点到即止的情欲戏,将暧昧的气息渐渐氤氲开来。
两人相对侧卧。
问答着15年间的点滴,填补着彼此的缺席。
怡敏问:“你有剪过短发吗?”
“有啊,大概到这吧。”
亭亭说着,用手在怡敏的耳下位置比划,
随后游移到下颌。
暖黄色的光晕里,
小提琴的旋律流淌。
学妹小心翼翼地褪去怡敏的真丝吊带,
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肌肤,
轻啄枕边人的耳后、颈部、肩膀……
观众也随着怡敏一起,心上散开细细密密的痒。
导演对情欲戏的拿捏始终含蓄,却能绕滚影院做到循序渐进、层次分明。
如潮汐般一次次地叩击浸润着观众的心脏,节点与力道,都有考量。
而我们感受到的却不是汹涌的欲望与激情,
那更像是一种疼惜,想抚平岁月留给她的痕迹,想软化她在生活里生长出的硬茧。
也得以从这样的视角中,凝视、拥抱了那个或许与主人公不无相似的自己。
导演邓依涵,名不见经传。
豆瓣上你甚至搜不到她的主页。
这样的新人作品,技法未必纯熟,制作未必精良,却依然足够打动人心。
敏锐地洞察,真诚地表达,发掘生命的共同体验,使得它在一众狗血又悬浮的爱情片中脱颖而出。
那些已经消散的花香,没能拥有的高脚椅,
仿佛化身成一个不曾改变的美丽少女,在不远处,轻盈地冲着我们挥了挥手。